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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忠心:不插手带孙辈

——家庭教育第一人揭秘育儿经

  早上五点,74岁的北师大教授赵忠心一觉醒来,顾不上洗漱,便匆匆打开电脑,到博客上更新文章。从“虎妈狼爸”到生养二孩,但凡与家庭教育有关的话题,他几乎一个不落。

  自2013年3月14日起,这样的习惯已经坚持了九百多天。前不久,博客访问量突破百万,他打心底里高兴。30多年前,当他以拓荒者的身份刚开始研究家庭教育时,不曾奢望过能有如此盛况。

  “当年师大附中高干子弟云集,但在他们身上看不出一点儿特殊的地方”

  “其实,我做研究也是‘半路出家’,跟在附中的工作有很大关系。”1965年,赵忠心从北师大教育系毕业,进入师大附中工作,先后担任班主任、少先队总辅导员、团委书记,32岁便当上了党总支书记。

  那个时候,附中高干子弟云集,朱德的孙子朱和平、刘少奇的女儿刘平平、邓小平的儿子邓质方、陈云的儿子陈方等都是学校的学生。“在他们身上,看不出一点儿特殊的地方。住中南海的学生都是乘14路公共汽车,从来没见过开车接送的。衣服穿得也平常,有的一看就知道是大人衣服改的,吃饭都在食堂,生活朴素得很。”

  赵忠心发现,尽管学生在学校接受同样的教育和训练,表现却千差万别,“很大程度是因为学生来自不同的家庭,接受了不同的家庭教育和家风熏陶,打上了不同的‘底色’,不同的烙印。”

  而这也让他回想起自己儿时的经历。1941年,赵忠心出生在河北省蠡县赵家庄,一个在抗战时期以地道战闻名的小村庄。父亲赵汉元是当地武工队的队长,带领乡亲抗击日本侵略者,是远近闻名的风云人物。“父亲在我4岁时就去世了,但我知道他是抗战英雄,对我的一生都有很大影响,母亲又含辛茹苦把我们三个孩子养大,她身上那股不怕困难、从不示弱的劲头正是我所接受的早期教育。”在他看来,家庭教育应当有规律可循,重要性也丝毫不亚于学校教育,但相关研究却一片空白。

  1980年,赵忠心辞去书记职务,离开了工作15年的附中,重新回到北师大教科所,专门从事理论研究。那一年,他已经39岁,作为“插班生”,需要迅速确定研究方向,尽快进入角色。

  “领导问我打算研究什么?我脱口而出,‘家庭教育’。领导很惊讶,当时学术界还没有这个学科,这样的选择总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赵忠心清楚地记得,周围人立即抛出一连串问题,“他们不理解,觉得家庭教育不过是个‘小儿科’,有什么可研究的?研究成果学术界不承认怎么办?搞不好连职称都评不上。”
  赵忠心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一心想要试试看。“您给我五年时间,要是做不出有影响的科研成果,不用领导发话,我自动卷铺盖卷儿走人!”赵忠心立下“军令状”,决定“背水一战”。

  首开家庭教育选修课,1200人抢报

  从1983年开始,赵忠心正式启动家庭教育理论研究。“当年还没有复印机、扫描仪,我也没助手,收集资料只能靠手抄,在图书馆一坐就是一整天。”凭着手中的一支笔,他抄完了《列女传》、《颜氏家训》、《温公家范》等上百万字的资料,摞起来足足有一两尺厚,右手中指磨出的老茧,许多年都没有褪去。

没有经费进行调查,赵忠心便想出“以工换工”的办法,“我免费给学校或街道讲课,他们无偿帮我做调查。没想到这种‘穷棒子’精神,竟然打动了不少老师和街道干部,他们不要任何报酬,帮我做了很多有价值的调查,取得了大量有分量的数据。”

  四年后,赵忠心的第一本学术著作《家庭教育学》终于完稿,出版却又成了大问题。“那会儿我在教育学术界,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更何况,家庭教育甚至还算不上一门独立的学科,出版社都怕卖不出去会赔钱。”

  赵忠心不甘心让自己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他找到一家出版社,提出先写一本给家长看的科普读物,到时候把学术著作“搭”上出版,对方总算答应了。“这就像物质匮乏年月卖香烟的”档次高低搭配“,我这也算”雅俗搭配“,好歹让更多人看到了我的研究成果。”

  回忆起“处女作”的坎坷诞生记,赵忠心的心情还是有些难以平复,他默默起身走进书房,从书柜上取出这本已经有些泛黄的小书,轻轻摩挲着略显粗陋单薄的封皮,沉默了许久。

  《家庭教育学》“一炮而红”以后,赵忠心便一发不可收拾,仅仅过了一年,又出版了《中外家庭教育荟萃》。“究竟看了多少人物传记,我自己也数不清,只要是有关家庭教育的,我都搜集过来当做素材,连《资治通鉴》也不放过。”此后的十年间,赵忠心一鼓作气拿出《古今母仪》、《古今父范》、《中国家训名篇》、《古今家教文萃》、《名人教子诗词》、《名人教子家书》共计六册的中国家庭教育丛书,“那时候还不会用电脑,130多万字都是我一笔一笔写出来的。”

  出书之余,赵忠心还尝试在学校开设了家庭教育学公共选修课,课程公布出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忐忑,“国内还没有人开过这门课,有没有人买我的账?会不会一个学生也没有?”

  然而,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你知道有多少学生选了这门课?”赵忠心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兴奋,“1200人!学校最大的教室也只有500个座位,根本坐不下。”

  第一次上课,赵忠心面对满屋子的学生,既紧张又激动,一口气讲了三个多小时。“后来我问他们,为什么要选这门课,他们说以后自己总要为人父母,可之前没有人能告诉他们应该如何教育,难得能有这样的学习机会,他们都想早做准备。”这样的回答让赵忠心很欣慰,“说明家庭教育有需求,当初力排众议坚持下来是值得的。”

  没有一分钱稿酬的博客,文章已经超过2000篇

  十多年前,赵忠心从北师大退休,但依旧没有闲下来。他创办中国教育学会家庭教育专业委员会,继续从事家庭教育理论研究,在百余家刊物上发表文章,外出讲课的足迹遍布全国各地。2013年,全国网上家长学校的朋友“强行”给他开通了博客,原本“不情愿”的赵忠心没想到自己居然“上了瘾”。从“幼教杂说”到“家教史话”,林林总总设立了十五个栏目,俨然像是开办了一份家庭教育的刊物。

  “每天早晨一起来,就觉得有朋友在等候我的博文,”只要不出差,赵忠心一天也没有停止过“侍弄”博客,即便是双休日和节假日,也从不‘欠账’,“跟出租车司机的感觉差不多,车轮一转,就开始欠公司的‘份儿钱’,得抓紧了干活。”如今,在他的精心“侍弄”下,博客已然“枝繁叶茂”,文章超过两千篇。与以往刊物约稿比起来,免费的博文没能给他带来一分钱的“稿酬”,但他并不觉得“吃亏”,“博客的受众更广泛,通过博客传播家庭教育知识,跟博友交流体会,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我这个读书人的天职。”

  儿女“不走寻常路”,都没经历过普通高考

  从学校教育到家庭教育,赵忠心琢磨了大半辈子,“好多人觉得,像我这样专门研究教育的,一定对自己孩子要求很多,其实不然,我恰恰是尽可能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赵忠心有一儿一女,巧的是,两个人都“不走寻常路”,甚至没有经历过普通高考。

  “我儿子初中毕业以后没有上普通高中,而是到职业学校学酒店管理,他说想先上这个,工作以后再继续学习。”对于很多家长来说,这样的选择或许会让他们着急上火,觉得“脸上没光”,但赵忠心很平静,“我跟他说可以,只要自己想清楚就行。后来,儿子又读了酒店管理的成人本科,在酒店当经理,生活得挺好。”赵忠心相信,培养孩子的最终目的是让他们生活幸福,幸福并不是外人看来的光鲜,而是让他们自己做出更适合、更喜欢的选择,“那些指望孩子替自己争光的,只能说明家长自己没本事,作为父母,心态要平和。”

  在女儿的成长中,赵忠心同样没有多加干涉。“女儿11岁时,被北京市花样游泳队的教练一眼看中,她自己感兴趣,我们做父母的就支持她。”打那以后,女儿便离开“名小”,住进了花样游泳队,成为专业运动员。

  “她曾经拿过全运会的冠军,后来在国际花样游泳锦标赛中也获得了历届国家队出国比赛的最好成绩。当了八年运动员后,被留在队里当了教练,还不到18岁。”赵忠心原以为,女儿年纪轻轻就捧上了“金饭碗”,应该会安于自己的现状。没想到,女儿在当教练的同时,还收听广播电台播放的外语节目,每天下班后,都要打车去两所学校的外语班学习。

  “过了一年,女儿有一次回家的时候对我说,爸爸,我辞职了,不想当教练了。”这么大的事,女儿“先斩后奏”,赵忠心多少有些惊讶,但他只是淡淡地询问她辞职的原因。“女儿说这些年当运动员、教练员,训练、比赛任务紧张,没有读多少书,将来适应性比较差,面也比较窄,想重新回学校,丰富自己的知识。”

  听了这番解释,赵忠心便放心地“由她去”,就这样,女儿自学考上了大学,又出国读了MBA,毕业后到软件公司从事管理工作。
  “现在许多做父母的对子女包办得太多,一些子女应当承担的责任,都由父母替他们承担,本应子女自己做的事,都是由父母替他们做,早该‘放飞’了还是不肯放,总是不放心。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父母到老都会有操不完的心。”如今,儿女早已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孩子,虽说像很多老人一样,赵忠心也是“孙子迷”,每天晚饭后,都要跟孙女、外孙子通电话,但他始终没有插手带孙辈,“他们从小独立意识就强,养育孩子的事,从来没让我们帮过忙,完全是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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